2018-05-08

博雅之辨


        大学精神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,许多人在寻找出路。
        我们的坚持是,提倡博雅教育(Liberal Education)。因为大凡提倡什么,关键在于审视问题的结症何在,对症下药。而当下之困局,根源在于功利,在于忘掉了教育之根本。
        博雅教育之理念,可以上溯至古罗马人的提倡的“七艺”:文法、修辞、辩证法、音乐、算术、几何、天文学。目的在于培养人格完美的自由思考者。在中国教育史上,博雅的思想,古已有之。中国儒家教育的传统,强调以学生人格培养为核心。儒家“六艺”,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,体现的正是我们所讲的博雅理念。“学识广博,生活高雅”,在这一点上,中国与西方,现代与传统,并无二致。
         在古罗马,博雅教育在于培育自由的人格与社会精英。在启蒙时代,博雅教育意指解放思想,破除成见。“什么都知道一点,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一点”,这是十九世纪英国的思想家约翰·斯图亚特·密尔(John Stuart Mill)对博雅的诠释。同一时期,另外一位思想家,曾任都柏林大学校长的约翰·亨利·纽曼(John Henry Newman)在《大学理念》一书中,也曾这样表述博雅的培养目标:“如果必须给大学课程一个实际目标,那么我说它就是训练社会的良好成员。它的艺术是社会生活的艺术,它的目的是对世界的适应……大学训练旨在提高社会的精神格调,培养公众的智慧,纯洁一个民族的趣味”。
        博雅教育包括科学与人文,目标在于培养人的自由和理性的精神,而不是迎合市场与风俗。教育的目标在于让学生学会尊重人类生活固有的内在价值:生命的价值、快乐的价值、尊严的价值、求知的价值、创造的价值、爱的价值、自我超越的价值、创新的价值。而任何社会制度,任何现实的力量,都有背离人类基本内在价值的倾向,因此,总要有一部分人担当守护者的角色。博雅教育对于我们来说,是一种素质教育,人文教育。人文教育具有自足的价值,关乎人类的终极目标,不是以“有用”为标准。它不是“万金油”,也无关乎“风花雪月”。
        在美国,专注于博雅教育的大学称之为“文理学院”,拒绝职业性的教育。在香港,以博雅教育为宗旨的就有岭南大学,提倡“全人教育”。在台湾大学,博雅教育是大学教育的基础,课程涉及文学与艺术、历史思维、世界文明、道德与哲学、公民意识与社会分析、量化分析与数学素养、物质科学、生命科学等八大领域。在欧洲,博雅教育历史中的七大范畴被分为“三道”(初级)与“四道”(高级)。前者包括语法、修辞与辩证法。四道包括算术、几何、天文与音乐。在大陆的中山大学,许多有识之士也提倡博雅之理念,让最好的教授开设通识课程,涉及现代学科之环境、生物、地理等各门。同时设立“博雅学院”,学拉丁,读古典,开风气之先。
        外语作为一门人文性很强的学科,尤其有必要落实博雅之理念。对于我们来说,最好的“应用型”教育在于博雅。早在二十世纪二十至四十年代,在水木清华的外文系,吴宓先生提倡“语”“文”并重,“中”“西”兼修,教学上提倡自主学习与互动研究。在《西洋文学系学程总则》中,吴宓明确了“博雅之士”的培养目标:
        本系课程编制的目的为使学生:(甲)成为博雅之士;(乙)了解西洋文明之精神;(丙)熟读西方文学之名著、谙悉西方思想之潮流,因而在国内教授英、德、法各国语言文字及文学,足以胜任愉快;(丁)创造今日之中国文学;(戊)汇通东西方之精神而互为介绍传布。
        博雅之于我们,不仅是理念,更重要的是课程体系,是教材,是教法,是实践。基于这样的理念,我们编写了这套丛书。希望通过这样的教育,让我们的学生知道人之为人是有他内在的生活意义,告诉我们的学生去求知,去阅读,去思考、去创造、去理解世界、去适应社会、去爱、去审美、去获得幸福、去找回精神的家园。
        无需辩驳,也不怕非议。这是我们的坚守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中山大学语言研究所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丁建新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3年春天